“没事。”青年店主笑眯眯地说：“修身养性就像修建高塔，要从最底层慢慢来，不是谁都能一上来就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……”
他还没说完，黑羽人天度便不耐烦地打断道：“喂，我们在吃饭，你们要讲出去讲。我的酒呢？快点上啊。”
黑羽人天度说完，叉起一块牛肉，送到李梅玲嘴前说：“来，张嘴，啊——”
李梅玲听话的张嘴，吃掉了黑羽人天度送上来的牛肉，一脸幸福的笑容。
看到这对狗男女毁坏店内财物，还能这样若无其事的吃饭，明日莲又生起一股无名火。
不过她察觉到这个念头，立刻就警觉起来，赶紧让自己平静。
这里已经可以完全交给青年店主来解决了，她一定要保持冷静，不能再发怒了。
如果有恶狗冲你狂吠，你应该轻笑一下而后离开。
对它狂吠只会自降身价。
青年店主扫了一眼墙体凹槽，眯缝着的眼睛缓缓睁开。
他的左眼球是金色的，仿佛光辉璀璨的太阳，右眼球是蓝色的，好似波澜壮阔的大海，两颗眼球中央的双瞳闪烁着紫色的光芒。
青年店主脸上的笑容迅速化为冷漠。
独间内的温度骤然下降，仿佛极地雪窟，连暖色的灯光都变得阴暗了不少。
明日莲向后退了一步，她头一次见到青年店主睁开眼睛，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副即将抽刀杀人的冷面面孔。
李梅玲完全无视青年店主，左手拿着银叉，叉起一块牛肉，送到黑羽人天度嘴前，笑着说：“主人，啊——”
黑羽人天度张嘴，一口将牛肉吃掉，大幅度地咀嚼着，看也不看店主一眼。
两人还在秀恩爱，颇有神雕侠侣笑傲江湖的架势，任你来的是金轮法王还是赤练仙子，根本不是杨过和小龙女的对手，一把玄铁重剑抡过去就能将其砸成肉饼，有什么资格让二人正眼瞧一下呢？
青年店主缓步逼近两人，平静地说：
“黑羽人天度先生，你之前说渔父是一派胡言。可你是怎么做的呢？你明明就是像渔父说的那样做了，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肮脏了不是吗？只是为了让自己玩得尽兴。”
青年店主说着，又扭头望着凹槽里那幅字画下方密密麻麻的蚂蚁文字：“按你说的标准答案，若是天下无道，圣人应该隐退，修出世法。但你为何没这么做呢？”
明日莲眨了眨眼，她没想到黑羽人天度写的那些文字竟然还含有“圣人”“天下”“出世法”这样的大道理。
她之前太过注意字形漂亮不漂亮，都没细看文字内容。
她没想到一个不知礼义为何物的拜金流氓，竟然也能写出这样的大道理？
黑羽人天度懒洋洋地抬头，与青年店主那双诡异漂亮的眼睛对视，眼中满是不屑：“我之所以把愚蠢的世人当作垫脚石和擦脚布，榨取社会资源，将大把大把的钞票收入囊中，享受荣华富贵，把世界搞得肮脏不堪，是因为我可以这么做。圣人这么做就不行。”
“哦？”青年店主有些意外，挑起了眉毛：“愿闻其详。”
一旁的明日莲觉得这黑羽人天度真是无耻到了极点。
他可以无恶不作，别人这么做就不行。
这不是双标狗吗？
凭什么啊？
黑羽人天度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：“因为我是律师，若是天下无道，律师的责任就是全力帮委托人打赢官司，为了这个目的，我可以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，不择手段地做任何事。至于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，不是律师该思考的事吧？”
黑羽人天度低下头，叉起一块肉，塞进嘴里，一边咀嚼，一边含糊着说：
“我听说，古人将天下的职业分为‘士’‘农’‘工’‘商’四种。
使天下人学会如何掌控自我，令其降服自心，得慈悲与智慧，远离诸多不良兴趣和错误认知，树立正确的世界观、人生观和价值观，以踏足正道，确保社会风气与天地大道相应，使人族不至背道而毁灭，是‘士’的责任。”
青年店主微微颔首，他双眸放出璀璨的紫光，紫色的精神能量在空中汇成一个“士”字。
他用魂力将黑羽人天度脑海中所想的东西形象地展现了出来。
“士”字化为一个光屏，屏幕上能看到数个身穿儒袍、道袍的士者，站在山巅之上的形象，高处的寒风吹动他们的纶巾。
他们身上有浩然之气升腾而起，直插云霄，似与苍天沟通。
明日莲看着光屏上的画面，心生一种似悟非悟的感觉，有什么虚无飘渺的东西就在她的感知中，可她怎么抓都抓不到，就像考场里的学生，明明记得自己复习过，答案就在脑边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黑羽人天度依旧低着头，没有察觉到空中的光屏，继续说：“贡献社会运转所需的基本资源，保证人类可以存活，不至于饿死，是‘农’的责任。”
光屏下方，又出现了紫色精神能量汇聚的“农”字。
农字也化为光屏，屏幕上能看到好多赤着上身，抡起锄头锄地的农民。
地面有土黄色的气，化为一株株庄稼稻谷……
“将社会资源通过技术，以多样化的形式呈现、通过技术增加资源利用率和生产力。保证人类社会物质资源丰富。让天下人生存在完善的‘物质环境’与舒服的‘精神环境’中，是‘工’的责任。”
在两个光屏左侧，出现了紫色精神能量汇聚的“工”字。
“工”字化为光屏，屏幕被分为数十个方格，每个方格中都有一种职业，且在不停变幻。
能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、拿着试管的化学家、戴着高度近视镜的科学家、身穿长衫的相声演员、文笔精湛的书法家、相貌美好的舞蹈家、工地板砖的劳动者……
这些方格最终融为一颗刺眼的火球，犹如太阳般光照四方。
“整合庞大的社会资源与信息，使其能够流动、转化，让天下人能方便地各取所需、进行价值和信息的交换、交流，是‘商’的责任。”
在“士”“农”光屏的右侧，紫色精神能量又汇聚出“商”字。
“商”字的光屏，也被分为数十个变幻的方格，能看到卖水果的摊贩、豪迈演讲的企业家、穿金戴银的茶叶商……
最终这些方格融为波澜壮阔的大海与滔滔不绝的江河，似血管中血液那样流动着。
四个光屏突然放出“白色”“黑色”“红色”“蓝色”四种光芒，最终变成了“乾”“坤”“离”“坎”四正卦，以先天八卦的排列方式悬浮在空中。
黑羽人天度放下银叉，瞥了一眼青年店主：
“‘圣人’身为‘士’中的佼佼者，即便天下无道，也不可惑乱天下，不然就不是圣人咯。我给的答案，是‘士’在无道之世应该怎么做的答案，我又不是‘士’。”
黑羽人天度轻轻摇头，用舌头砸吧着牙缝中的肉丝：“若是天下无道，说明‘士’出问题了，在这种情况下，律师不过是卖弄专业知识、巧言善辩的‘工’或‘商’而已，让世界变得更干净什么的，跟律师没关系吧？”
黑羽人天度说着，四正卦中，白色的“乾卦”竟然出现了裂纹，裂纹迅速蔓延，让整个乾卦好似即将碎裂的玉壁那样脆弱。
“你应该去找全天下的父母和‘士’，问问他们是怎么教育的才对啊，哦，对了，哎呀，你看看……”
黑羽人天度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：
“我都忘了，‘士’这个群体已经快绝迹了。现在是‘工’和‘商’接替了‘士’的位置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？走别人的路，让别人无路可走。无路可走的东西，要么死亡，要么改变，不然怎么能培养出那么多愚浊的低能兽类出来呢？”
乾卦“砰”地破碎，化为无数的白色荧光点消散在空中。
剩下三个卦开始剧烈摇晃、震荡，象征“农”的坤卦与“工”的离卦，渐渐变质，竟然都成了“砍”卦。
三个坎卦在空中，呈“品”字排布，升腾起黑色的雾气，一缕缕雾气扭动，宛若毒蛇。
最终三个坎卦被黑雾腐蚀，发出“嘶嘶”响声，渐渐化为黑色的雾气随风散去。
“既然是只知享乐的低能兽类……”
黑羽人天度说着扶着桌子起身，将脸贴到青年店主面前，瞪大眼睛，露出变态的笑容，微微侧头，压低声音说：“让我榨取一下，也是没关系的吧？”
尽管黑羽人天度的声音压得很低，但明日莲还是听见了，因为她是伏魔者。
“你这种败类……”明日莲咬着牙，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。
她的刘海垂下，遮住了双眼，身体升腾起一缕缕寒气，在空气中扭动。
寒风摆动着她的秀发，让她看上去像一尊冰雪女神：“早晚都会堕入魔道，不如我现在……”
明日莲右手一张，寒气迅速在她掌心汇聚，凝成一把尖锐的冰武士刀。
她猛地抬头，向前窜步，双手握持刀自下上斩，刀刃在半空中划出半月，斩向黑羽人天度的脸。
明日莲将心中的怒火以尖啸的形式喊了出来：“杀了你！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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